天方本纪卷十六·姬礼非礼
现在不少的天方人往往会用姬礼非礼一词来指那些能言善辩之人凭借着自己完美的辩驳之辞来扭曲是非。
而最早让这个词有了这个意思的则是礼家之人。他们对于姬礼非礼一词有着极深的执念，他们甚至不惜花了数代人来对这一问题进行辩驳。因为他们认为姬礼非礼这句话说的似乎就是他们伟大的先祖姬礼是个极其无礼之人。
但名城的名家之人却不会如此认为，在他们的名学中，这是一个关于形和名区分的经典之词。前一个礼，也就是姬人的礼是名，是指姬人之礼这个事物本身。而后一个礼字，则指真正的礼却是形，是概念而非事物。也就是姬人的礼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礼。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而围绕着姬礼非礼这一个引发了礼家和名家之间长达数百年的争执，至今无法停息。
但这一词最早却来源于一段他们各自的伟大先祖姬礼和姬名之间的富有意味和乐趣的交流。
今天我们便来讲讲这段发生在姬礼和姬名之间的故事。
姬礼的面前站着两个人，
僰女王和嬴胜。
僰女王：礼，你太拘谨了
嬴胜:礼，你缺少的是你的名字所具有的力量
僰女王：礼，让我成为你的力量吧
嬴胜：你能依赖的只有你自己的名字，所具有的力量
僰女王：礼，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嬴胜：失去你的盾牌你将不堪一击
嬴胜一刀子从僰女王身后扎了上去。
僰女王身上被刀子刺穿之后身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直到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然后，这个巨大的黑洞最后连姬礼也吞没了进去。
！
姬礼在噩梦中醒来。
从她离开之后，他不知道梦见过多少次这个场景了。
在爱过之后，
他的心宛如多了一道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
而这天从梦魇中醒来之后，
他身边的小女孩问他，父亲您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这是僰女王为他生下的唯一一个女孩，
也是僰人接下来新的僰女王。
几天之后，他们将为这个女孩举行荆棘之礼，为她戴上真正的棘冠，让她成为真正的僰女王。
但是现在不少的僰人似乎并不怎么欢迎姬礼，
正是因为他，僰女王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去。
尤其是僰女王的十一侍女，僰女王的十一位法理妻子。
现在正是她们组织着整个僰地的秩序。
所幸的是，他们对于僰女王血脉的拥戴和忠诚都是绝对的，所以他们并不是对姬礼的女儿会有多余的想法。
在他的女儿成为僰人的新女王之后，
他便离开了她。
姬礼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确实达成了，依托着和自己女儿之间的亲缘关系，僰戎人依旧会是天方人最牢固的后方，可以和他们协同着压制住他们后方强大的钺戎人。
而他下一步要做的是帮助天方处理好北方戎人的问题。
对于进行下一步推进同玄人的战线这是十分重要的。
这次姬礼盯上结盟对象是铠戎人和戟戎人，
他想通过和这两个戎人族群加强关系以稳住北方的战线。
因为他知道，正像天方在戎地的存在一样。
同为姬姓的铠戎人和戟戎人，也是戎人之中的异类。
事实上他们被称为戎人也只是天方的一面之辞。
铠戎人和戟戎人现在也依旧自称为兰人，包括不少的戎人皆是如此。
他们和天方人一样，都认为自己是伟大的兰阳人的后裔。
而他们的王族也都跟天方人一样，都姓姬。
而且你甚至还会发现他们所说的金语，其实，和天方语非常地近似。
虽然现在天方人决然不会坦言自己和这群人戎狄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但他们确实和这群现在他们称为戎人的人有着不少密切的联系。
但这并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铠人和戟人之所以能在黄土之地稳下他们的脚跟，也正是他们被称之为戎人的原因。
他们似乎很适应这片黄土群山之间弱肉强食的秩序。
铠戎人凭借着自己的优越的兵器冶炼技术打造出来的盔甲和独特的弩箭，使得他们
姬礼出使铠戎之地并没有多大的障碍，他用最简单的财富，笼络得了铠戎人的欢心。
而这不得不感谢来自他弟弟姬滑的天方象棋。
那确实是一个能博得足够眼球和欢心的精致藏品。
为了显示其足够的诚心，
这副天方象棋甚至是用铠戎人最喜欢的黄金打造出来的。
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黄金棋盘，现在这副天方象棋，可是天方王室最重要的藏品之一呢，也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天方象棋决赛之时，这副象棋才会见一下光。
姬礼出行戟戎人的狴犴堡确实没有那么顺利，
因为戟人的王和他的属下们并不是那么礼待姬礼。
或许他本人还在天方人和玄人之间摇摆不定，又或者他倾向于中立。
毕竟不管是玄人也好，天方人也好，都与他们没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尽管这位王十分的傲慢，但姬礼并不讨厌他这样傲慢的性格，这和他的长兄一样。
但令他不愉快的是，此次出行和戟戎人的谈判似乎并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
而几天之后，他发现出行了些许的转机。
他突然收到了一份热情的宴会邀请。
而邀请他的人是戟王的弟弟，姬名。
这位王的弟弟却对于礼十分的友善，
姬礼先前也早已得到他的声誉，
他是位在诸国之间出了名的博学多才且能言善道之人。
精通研读各国的史书传说不再话下，更是说的一口流畅各国的语言。
不论是金语木语狼语羊语，还是鸟语鱼语蛇语虫语，
亦或是是古老的兰语，或者是北方的月语或者沙语，甚至是狮语。
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而令大家更为惊讶的是，这个人甚至能倒背出你的先祖家世家谱。上溯到你的先先先先先祖，甚至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连你的国家的文官巫师都不知道的先祖。
没有人胆敢再姬名的面前说自己能知道的比他多，
也没人胆敢说知道的会比他透彻。
如果说只要这样还不够显示他才华的高深莫测，
那他有着自己一套又一套属于自己而且又能自圆其说的学问，并且没人能从他的学说之中发现任何可钻的漏洞，那可就真是难得了。
后世不少人甚至以他的名字，姬名之名来冠名他的学问，也就是现在天方人所说的名学。
我等阁下已经许久了，姬礼大人。
这是姬名在见到姬礼之后，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姬礼在滞缓了片刻之后对他说了句，
久仰久仰，姬名大人。
在见过他之后，
他便知道，这个男人，
就像他一样，是活在长兄阴影中长大，并且为其加持而护佑之人。
他和自己一样，有着属于影子的自觉和明智。
他也发现，这或许会成为他的转机。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于他而言，并不仅仅是个转机，
他还因此，缔结了一名莫逆之交。
之后在姬名的安排下，姬礼暂住于姬名的府上。
他们便慢慢地开始熟悉了起来。
他们对于法和礼都有着各自的见解。
姬礼也正是从他的身上，
了解到了戟戎人过去的故事和他们现在的处境。
以及姬姓之人的由来。
以及为何，狴犴堡之内到处都是狴犴。
狴犴是一种长着老虎的头和四肢，牛的身子和很长的尾巴的走兽。
这种走兽背上和尾巴上还有很多的锋利尖刺，因为这些尖刺的造型很像戟和戈这些武器，所以它们往往也被称为戟虎或戟兽。
戟兽会将猎物分尸，碎尸，并把尸体搁到自己的背上暴晒，因为这样可以为它们囤积猎物，想吃的时候再用尾巴戳出来吃就好。
戟兽从兰人入主中原之地之时，便被带入了中原之地。一直被中原诸族作为一种重要的战兽驯养着。现在它们不仅是一种重要的战兽，还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刑兽。
现在天方部分城池里实行着一种名为狴犴之刑的刑罚。就是驯兽者刑师驱使着他们的戟兽对犯人进行活生生的分尸和碎尸并晒尸的刑罚方式，极其地残忍而血腥。
而这种刑罚的出现，最早得一位叫至都的王子开始说起。
至都本来是十位太阳王子中的第七子。
这位王子和他疯狂沉迷于神学之道的长兄兰翔相反，
他是一个全然不信鬼神的王子。
脑袋清醒而喜欢把一切分析地清楚明白的他，自幼便识破了这些巫术的神术的伎俩。
他认为这种凭借着一厢情愿的信仰和被欺骗的盲从组合起来的统治并不可靠。
聪明的他，对于政事和神学有着属于自己的看法，尽管他的兄弟们似乎并不怎么信的过他们的这位小弟弟的奇思妙见。
至都不仅是个头脑冷静的王子，他还是个过分冷酷甚至冷血的王子。
没人见过这位王子的笑，更没人听说过他的哭声，人们常常如此质疑他是不是刚出生就不会哭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对于人的七情六欲有着极端的否定倾向。
过分聪明的他总是喜欢把所有的事情盘算的一清二楚。
而这些盘算的结果从来就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和权力关系。
而把所有的事情看的明白透彻的他十分明白有着两个东西，很利于他的管理和统治。
恐惧和诱惑。
这得益于他对戟兽的驯养。
对戟兽的驯养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糖圈和火圈。
戟兽十分喜欢蜂蜜糖的味道，而兰人利用这一点，往往会将蜂蜜糖涂满到铁环上，而戟兽一咬起铁环基本就不会放开，就连食用其他肉食的时候，都不舍得轻易将铁环放下。
而戟兽十分怕火。往往遇到火便会被吓跑。在兰人驯养戟兽时也会利用到这一点。当戟兽出现什么问题或者错误时，他们便会将他们放入到一个火圈之中，让它们陷入到极限的恐惧中。
在这种糖圈和火圈的双重作用下，往往能驯养出十分服帖乖戾的戟兽。
至都很喜欢驯养戟兽。
而从对这种生物的驯养身上，他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管理启示。
威逼与利诱，刑罚与奖赏。
不仅对于戟兽如此，对于人来说，同样十分管用。
而这个观念一经萌芽之后，便在他的成长之中一同成长了起来。
之后成为亲王的他确实做到了，不凭借鬼神之道，而使用更彻底的刑罚和奖赏之道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牢固统治。他成为现今中原之地诸国的权道，术道，法道，刑道的开创者，现在被诸家都奉为道祖备受崇信。
也正是这种看地见的而可操作的秩序使得他不管是在王子们的斗争中，还是在太阳诸王时期的争夺之中都不曾落入下风。
而更值得他骄傲的是，
即使是在太阳王朝战败之后，他和他的管理之术依旧能立于不倒之地。
兰人被目人征服之后，大部分原兰人贵族都被收为了“臣”，意思是没有被刺瞎眼睛的奴隶头子，他们负责帮助目人管理其他兰人和奴隶，也就是那些被刺瞎一只的“民”。但是条件就是，这些“臣”必须抛弃他们的太阳神，开始祭祀三眼神。尽管大部分“臣”人对三眼神确实不感兴趣，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抛弃了他们的太阳神信仰。
而这些“臣”人的后代，就是姬姓之人。他们在厉王国内拥有相对高的影响力，特别是后来的目人厉王们决定信奉太阳神之后。而不少的姬姓部族在玄王国建立后，也顺利的成为了玄王国内很重要的一份子。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姬姓之人从太阳神到三眼神到太阳神再到玄羽神是一种很无耻的生存方式。
毫无信仰和节操可言。
可是，事实是，当这些姬姓兰人在成为“臣”人之后，他们就不需要信仰了。
他们赖以生存至今的是，刑和法。
而这种刑和法诞生和使用，都得先从至都开始说起。
至都在兰阳王朝战败于目人后，在开目明王的劝说下决定加入目人。
他和他的子孙也都被开目王授予了姬姓。因此他现在也往往被称为姬都。
至都被开目明王收为自己的亲信侍从之后，首先开始施行严酷的狴犴之刑，执法不畏避权贵和王亲，连列侯和王族之人见到他，都要侧目而视，背地里将他称呼为刑兽狴犴。
虽然至都确实曾经是兰人的太阳王之一，但开目明王却十分地信任他，他在自己建立起新的统治之后，利用他来打击豪强，抑制商贾，惩治贵戚奸吏，以加强他的王权，并聚敛财富，以应付其挥霍和对外战争的需要。
虽然之后至都因为卷入到了开目氏内部的斗争触怒了某位核心的权贵而被驱逐出了权力中心，退居西边的城池中，管理地方上的事务。但以至都为代表的姬姓之人，正是凭借着这种统治别人的稳固方法和毫无信仰可言的灵活态度，让他们得意在这片大地生存至今。
而不仅开目氏目人收益于他们的协助，之后的厉人，玄人都受惠于此。
自幼在姬人部族中长大的玄王祖庚在姬人的熏陶下，也学会了他们的统治手腕，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形而上的武器，“刑”能够让下人恐惧而对秩序充满敬畏，而“法”则能够制造出一种无形的铁笼，让内外分明而又充满可操作性。
祖庚在成为玄王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王国内各个贵族们在玄王国建立后的这几百年里，都逐渐建起了自己的城池，各居一方，拥兵自重，尤其是在自己将自己的父母葬送之后，玄王国内一度出现了各个部族贵族的叛逆，一些人宣称自己只忠诚于玄王武丁，而不是墨母之子，而另一些则宣称自己只忠诚于伊墨家族，而宣称他是个恶鬼般残酷无情的玄王。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王国内的贵族们进行有效的管理，他决定制定一套刑法来对这些贵族进行管理。
而这套刑法也就是《玄刑》，他对国内的贵族的各种行为都做出了规范，包括对于领土，奴隶的占有。而违抗玄刑的贵族们都将被按照条例处以各种极刑。
他成功地通过严刑来限制了国内地方贵族们的扩张。玄王国内部在他的刑法之下得到稳固。
玄王祖庚通过对自己父母力量的继承和姬人刑法的学习，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秩序。这套刑法体系和墨刑侍从为之后的玄王们提供了巨大的保证。
但大多数戟人家族在玄王武丁的头颅回信行动之时，就因为选择了和霸下方国站到一边，而在霸下战败后，大多都逃入了黄土群山之中。
他们也就是现在的集聚于狴犴堡的戟戎人。
戟人十分擅长规模作战，和各种短戟长戟以及戟兽的使用。
虽然同为至都的子孙。黄土群山中的戟人和那些留在中原之地的姬人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
戟人确实更像是戎人，他们会更热衷于战事与对族群自我命运的掌控。而姬姓之人长期奉侍于上，所以更熟悉对上奉承对下压制的权术之道。
不过他们也确实有着很多的共同之处，比如，
对鬼神的不信和疏远，
对刑法的依赖和掌控。
而冷酷、刑罚与秩序始终是他们共同的主旋律。
但听完姬名的介绍之后，
姬礼还补上了一句。
对于事物真实客观的辩驳和执着，
对于事物冷静透彻的理解和掌控，
不也是你们戟氏姬人的旋律吗？
这是姬礼对姬名的溢美之言。
他十分认可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对遥远之事的理解和梳理。
听他讲这些事可谓是，听君一席胜读十年。
姬礼在姬名的府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开始逐渐熟悉起来。
而在姬名的协助下，姬礼对戟戎的外交之事，也取得了不少的进展。
正是有他的协助和推荐，姬礼才能逐一取得戟戎城内权贵们的进一步支持。
而有一天，姬名为姬礼带来了不少的美女。
他想让姬礼享用这些女人他为他精心挑选的女人，因为他知道，姬礼在他的妻子僰女死亡之后，便未曾临幸过任何的女人。尽管他确实有着不少的妻子。
姬名是个洒脱之人，
他对姬礼如是说，
姬礼大人，没有忘不掉的女人，如果你的心确实有了缺口，那就用更多的女人去填补吧。
姬礼，这并不是你的必须之物，
姬名，你是否，曾经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过你的名字。
姬名听到之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如是回答他，
大人，我确实没有为女人抛弃过自己的名字，
可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我愿意告诉您，我甚至曾经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过自己的名字。
姬礼一时语塞，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和自己一样，有过让自己失去自己的爱。
而他对此事也略有耳闻，那个让姬名的声誉至今都毁誉参半的男人，便是他的长兄，戟戎王。
恩，
如果我的心确实有了缺口，
那也不一定需要用女人来填补不是吗，
姬名，
让他们退下吧。
今夜我只需和你把酒言欢就好。
现在不少人都认为姬名和姬礼之间存在着不正当的非分之交。
因此在天方列国之间名礼之交，也偶尔被用来指代男性之间过度的不正当交往。
尽管名家之人和礼家之人会穷尽其所有才智来否定这一点，还是有不少人坚持认为名礼之交确有其事。
这也是他们常常用来抹黑名家和礼家之人间伟大的友谊的黑点，尤其是在围观着他们争的面红耳赤，形色狰狞之时。
不论如何，当时的姬名和姬礼在狴犴堡之内，确实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好友，
他们常常一同出没于贵族的官府之上接受宴请，
也常常一同出没于黄土群山之间狩猎，
而有一天，姬礼正和姬名外出黄土群山狩猎之时，
他们谈论起了彼此的故事。
姬礼，你知道为什么会失去那么多吗，
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啊，
你确实理解了你的名字，拥有了自我的力量。
可这也仅仅能够让你保有自我，
但也仅此而已，想要去拥有更多，想要去守护更多，
可却是远远不够的。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我需要的我能拥有的真正的，可以超越现在的我的力量。
姬礼询问姬名，他认为他的身上有他需要的答案，
姬名并不着急着回答姬礼，
他缓缓道来，
铠戎人为了获得力量所做的事情是，用最单纯的钢铁来武装自己，建立起最牢固的防御和力量。
而戟戎人所做的甚于他们，他们凭借着的是，更加无形的力量，
法和刑和术，他们能用可见的可记住的可操作的规则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牢固秩序，这确实比起铠戎人要好上很多，你也会发现，他们更加稳固。
但你也会发现，他们也仅此而已，他们固守于此，
所有比起玄人的统治，
又或者是过去兰人和厉人的统治，他们所做的也远远不够。
但你需要的是像他们一样拥有更形而上的力量和足够的向心之力来维持起更为辽阔的统治。
来建立起更稳固而牢不可破的秩序。
你知道天方人和我们的共通之处是什么吗？
我们都失去了我们的诸神，
但你知道我们缺少的是什么吗？
我们缺少的也正是我们的诸神。
所以，
你需要做的是先把天空上的诸神，
请下神坛，
然后再让人我们的王，登上去。
因为不是只有神，才能无形而形而上。
人，也可以如此。
那些在历史中的人，
那些传说中的人，
我们伟大的先辈们，
同样可以如此。
而作为他们伟大血统的继承者的我们，
同样如此。
但这一切，都不会是浑然天成的，
而你需要的是用无限的，精密的谎言去构筑出，
如史诗般传奇而真实的故事，
如神学般美妙而动人的历史。
让人人为你的先辈和王高歌诵德膜拜不已。
如神一般高上而无所不能，
又如人一般亲近人世。
不仅如此，你还不能只让他们成为你一家的神，
你还需要让不同的族群，
不同的神的子民，
去相信这些比他们的神话更真实而壮阔的谎言，
把这些谎言都用金石记录下来，
让他们都坚信，他们的先祖和我们的先祖，
还有着共同的先祖，
天下之大，是为一家。
如果说人们确实需要能让他们祈祷的神，
那我们就，让我们的先王，成为诸神，成为天。
如果说人们需要能听到他们声音的神，
那我们就，让我们的王，成为神子，成为天之子。
成为天子。
姬礼大人，您知道吗？我想成为的，并不是我兄长的阴影，我想成为的是，一位能帮我实现我的伟大愿景的人。
而我发现，我的兄长并不是那样的王，也不会成为那样的王。
姬礼，我是个遍读史书之人，我生平见识的人也不少。可遇到你的那一刻，我的直觉便告诉我，你会是那个人我在终生等待的人。
请让我成为你的影子吧。
你想成为影子的影子？
姬礼对他的这番言论感到十分意外，他如是问他。
不，或许你确实是个影子，那不过是因为你长兄姬易烈日般的光芒实在过于耀眼。
但有些事情，也只有身为影王的你才能办到，而我，想实现的我所实现不了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办到。
光和影不总是相对的吗，或许你确实是你兄长的影子，可与我而言，你是光。
我愿意追随你。
成为你最忠实的影子，
而拥有了影子的影王，将会成为真正的完整的王不是吗。
姬名如是回答他。
哈哈，姬名，你可真是位博学善辩之人。
姬礼为他所折服，他接受了他的提议，并对他说。
可你不仅仅是个博学善辩之人对吧，你还有你的计划和野望。
有着不得不需要我才能实现的事物不是吗，和我说说吧。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们戟氏姬人的先祖姬都的故事吗，姬礼？
恩你跟我提过，那位被称为狴犴的男人对吗？
是的，
我最为憧憬而想超越的人便是我伟大的先祖，姬都。
因为他是个能冠实于名之人，
而我想做的也正是像他那样，
明其物，识其形，
创其状，成其名。
但我所要创造的形，
将是能让这个名为天方的国度，
成为真正的，
属于天，
和天子的国度。
姬礼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突然间他们看到了天上飞过一只野生的洁白天狼马。
两人注目到天狼马远去许久后相视一笑。
刚刚和姬名讨教了一些他的名学知识的姬礼对着天狼马就是一句，
白马非马，对吗？
这只白色的天狼马并不是天狼马，
前一个天狼马指的是这只白色天狼马确实是这只从他们眼前飞过的天狼马。是指其名，指其实在。
但是后一个天狼马指的是天狼马这个概念本身，指天狼马之形。
而姬礼想表达的是，这只独特的天狼马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个天狼马。
这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更多。
意味着从影子中飞出来的光，意味着成天之意。
而姬名会心一笑，并对他说出了那句著名的。
是的，
姬礼非礼，
姬名非名。
姬姓之人，
是为承天之子，
名形礼状，
是为成天之人。